2018年春天,一个温暖的深夜,酣睡正浓时电话一阵狂叫,迷迷瞪瞪地还有点担心:“是不是工地出事了?这半夜两三点打电话过来。”
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林春颜打来的,心里有些放松了。
刚按下接通键,电话里就传来林春颜那急促的声音:“建哥,辛乃奇回来了,你知道不?”
一听这话,我登时睡意全无:“辛老回来了,什么时候?”
“刚刚也是钱成给我打的电话,说是昨天到的家。钱成说他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下午六点,在南门给辛老接风,让我通知你。”
“OK,我一定去。”
看看时间,已是快到12点。不由得叹口气:“哎,你们这些夜猫子白天不用工作,我明天还得去坐班呢。”但是放下手机,却再无睡意。
辛乃奇,西北地区证券和期货界的传奇大佬,交易第一人,业界人称“西北狼”。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一度搅得国内股票市场乌云震荡,曾经坐庄数只股票和基金以及商品,操作手法势大、力沉,以稳、准、狠、快和不按常理出牌而闻名于世。
后来在一次操控上汽集团、四川长虹、万家乐、白云机场、北大荒和山东海化的行动中,因资金提供方出现问题,受牵连被证监会查处而入狱。
就其资金规模和市场影响来讲,当时号称“建国后涉案金额第一大案”!
且更令市场唏嘘的是,当辛乃奇入狱后,他前面设计并主持操盘所建仓持有的这些股票市值翻了足有三倍多,达二百亿!
作为交易市场的后来者,自然对于辛乃奇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虽然其不出世已十数年,但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这次能有机会见面,肯定是不能放过的。
早饭后我直接拨通了钱成的电话:“钱总,昨天林春颜说你组织了个跟辛老见面的饭局?”
“哦,是的,我正在张罗这事呢,昨天晚上先让小林通知了你。如果你要是不忙的话下午早点过来,先到我这里来,咱们跟辛老聊一聊。”
“还有谁”
“不多,除了你和小林之外还有几个券商,那是以前辛老带的徒弟。还有几个人鉴于辛老的名声,都想见识见识,也会来。以前咱都见过很多次了,都是熟人。”
“好,我尽早赶过去。”
西安卧龙寺在端履门内,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卧虎藏龙”之地。在钱总的办公室刚好俯瞰卧龙寺,禅院幽幽,闹市中的净土。
钱成和小林早就来了,边上还有几位,以前也都见过几面的,大多是券商。其中有一位大家都尊称为“旅座”的,印象颇为深刻,以前是西南某边防部队的旅长,转业后在某县农林局工作至退休。
赵旅长有两大绝活,一是日常“黑”印度A三,其水平不在中国“战略忽悠局”张局座之下;二是转业之后在陕北农林局工作十余年,精通苹果。
据说只要是他管辖范围内产的苹果,他只要看一眼就能说出这个苹果是在哪个乡镇的哪个村的哪个山坡上生长的(关于赵旅长的事情,建哥也写了一篇文章,后面咱仔细谈)。
大家都熟悉,所以聊起来也都不拘束,但是话题并不是平时的什么经济和金融政策,以及产业和社会发展方向什么的,而都是关于辛老的。
某部证券的王总,90年代的时候曾经是辛老的小跟班,他说:“2011年底的时候,我去看望辛老,因为环境所限,说不了太多的话。
当时辛老就是让我在2012年做多豆粕空白糖的组合,盯准了这个组合重仓做。
辛老说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套利方式,是跨交易所、跨品种、跨周期的互保套利,因为计算起来非常麻烦,所以很少有人采用,但风险几乎为零,而收益却是不可想象的。
然后回来我就弄了一笔资金,多豆粕,同时空白糖,仓位差不多各占一半。
那一年我的资金最高的时候增长了7倍,后来豆粕到顶之后行情反转,又给市场吐了一部分回去,最终盈利是5倍多点。”
王总在圈内也是比较有分量的人了,说这话的时候还是能看出来那种虔诚和感恩的表情。
“对,我记得,”某通证券的康总也附和说。
“我记得王总跟我说过辛老的这个指示,于是13年春节前最后一个交易日,我开始进场做多豆粕。后来一路加仓,在五一前最后一个交易日清仓出场,短短三个月我的资金就翻了一倍还多。”
康总也是证券交易市场的老前辈了,当年也是辛老从一张白纸开始一手带起来的,从一个执行指令的下单员成长为券商巨头,自然是对辛老充满了感激之情。
“呵呵,你俩说的这都晚,你们还记得当年辛老带着咱们干耀皮玻璃的那一回不?”某私募基金的梁总也被带入了回忆的节奏。
“那年我记得大盘跌了23%,但是整个四季度耀皮玻璃却名列涨幅前三,除了辛老和咱们几个,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包括上市公司的人都摸不着头脑,被证监会批评都没办法回应。”
“哈哈,对,当年是这样。跟着辛老打了那一仗之后,我当时甚至觉得自己都可以操盘了……”
“可不是,那一仗打得真漂亮。辛老从前期筹集资金到最后清仓结算,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所有的操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地方,教科书般的经典啊!”
“是,真是上了教科书的。”王总明显地兴奋起来了,“我在好几本教人炒股的书上看到过,分析当年耀皮玻璃的庄家控盘手法,所有的评价都是‘彪悍’、‘凶狠’、‘势大力沉’之类的。说我们西北人控盘和江浙、广东那边区别太大了。”
“是啊,南方人做事比较细腻,控盘风格也是比较柔和,讲究面面俱到,我们是少林拳,他们是太极拳。
不过辛老当时是觉察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是按照深圳电视台的一个财经节目的股评家发表的分析做的。
你们还记得吗,当时辛老给的指示就是让我们看他的节目,然后第二天完全按照他的预测来做。”
“对、对对!是的、是的!”大家一连串的附和,“确实是,当时连续几天都见不到辛老,反正电话里就交代一句‘按照深圳那个股评师说的做’……”
虽然我没有见过辛老,但是从大家的讨论中,心里已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大家来到酒店,在包间继续聊。钱成接了个电话,然后对大家说:“辛老来了!”立刻,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一窝蜂地拥向门口。跑得最快的自然是辛老带过的那几个人,可怜我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竟然挤不到前面去!
电梯门打开,立刻一片喊叔的、喊哥的、喊老师的、喊师傅的……一会大家闪出一条道,一位精神矍铄且慈眉善目的老者被簇拥着走了过去。
不过这第一印象确实有点不符合我的预期,因为一直听有关于辛老的传说,都是说他控盘手段如何强悍、如何雷厉风行的。让我逐渐形成一种形象预期,类似“面如重枣三缕长髯,胯下马掌中刀,威风凛凛冲入百万军中斩敌将首级,回来时杯中酒还热乎着……”
这种有些“神化”的形象预期真不是我《三国演义》看多了,而是交易江湖传说这么多年的“西北狼”总是给人一种铁打硬汉的感觉。不过转而一想,毕竟十五年与世隔绝,岁月沧桑啊!
辛老年近六十,但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握手的时候力道很大,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拿过青龙偃月刀。
辛老当年那几个“小跟班”一边喝酒,一边嘘寒问暖了大半天,话题自然转移到了交易。当有人问辛老对时下A股的看法时,所有人都不说话地看着辛老。
“在里面的时候我也经常关注,回来这两天又仔细看了下,现在大盘在三千多,还没到抄底的时候。不过估计再有个半年就差不多了,最低大概在两千五上下。如果见到了两千五,那么你们以前喜欢的股票,都可以闭着眼睛往里进了。”
“那怎么选股比较好哪?”
“一般来讲,不要选那些跌得惨的。做交易的有句话,叫做‘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去选那些前面不怎么跌的,不管他们盘子有多大。很多人喜欢去搞小盘股,以为拉升的时候涨得快。
其实不要去刻意地去关注这些,有的股盘子大,其实资金更大。
对于想控盘的资金来说,盘子大小不是问题。”
这时钱成举起酒杯,跟辛老碰了碰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喝罢问了一个散户都想知道的问题:“辛叔您当年坐庄时都爱选什么样的股票下手?”
“首选口碑好的,”辛老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口碑好的股票,流动性好,建仓的时候好建,拉升的时候好拉,跟风的人多,出货的时候也好出。”
“对对,”一旁康总也附和着说,“好股票不怕坐庄,不怕没庄。没庄不会死,有庄不怕套。”
“什么叫‘有庄不怕套,没庄不会死’?”
辛老和康总、梁总、王总互相笑了笑,对康总说:“他们都没经历过,小康你给大家仔细解释解释。”
“呵呵,老师说得对,这对没经历过的人来说确实不好理解。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做市商’?在很多国家的股市、期市都有一种做市商制度,主要是为市场提供流动性的。
往往很多时候,这个做市商就是我们平常说的‘庄家’。
但一般情况下做市商不会强行拉升或者打压股价,只是顺着市场交易的方向走就会有盈利。
因为市场涨的时候他的交易是低买高卖,跌的时候他是高卖低买,自然能够赚钱。”
但做市商也有死穴,那就是没人来玩。如果没有人来玩,那么光剩下做市商自己左手倒腾右手,左右互搏,那这样不管是手续费成本还是资金成本都是不可忽视的。
那大家想想,什么样的股票会没有人来玩呢?肯定是口碑差的啊!一般情况下,公司财务混乱的、出过丑闻的、濒临倒闭的、产业低潮的、老板跑路的等等公司就是禁区。
因为这样的公司不管大户、小户都不愿意参与,所以庄家也不愿意碰。
你想想,如果你是庄家,你愿意从低位拉起来,自己卖给自己,然后股价回落到原点甚至更低,手里还有一大堆股票出不了货吗?
显然大资金都不傻,不会去做这种‘进不去、出不来’的事,所以口碑差的股票一般情况下大资金不愿意炒作。
但是口碑好的股票呢,你像业绩好的、分红高的、资产优的、前景好的、概念漂亮的等等,本来群众参与度就高,流动性就好,就是没有做市商,每天的交易量都很大。
那么大资金想控盘坐庄,活动余地都很大,甚至短时间内进出都不会扰动市场,可以‘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在拉抬到高处时跟风的也多,可以很顺利地出货。”
这时候梁总在一边插了一句:“徐志摩咋说的来着?’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一句出口,大家都憋不住地笑,赵旅长也乐得来了一句:“你是没带走一片云彩,你把散户的钱都带走了!”
王总接过话说:“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情况下不是针对散户设计的,而是针对一些小机构。
可能你们对出货的时候那些巨额成交量没有感觉,那么大的量,真不是散户能承接得了的。
真到出货的时候,主要是大资金派发给小机构,虽然咱也没做过具体统计,但从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散户只占很小一部分……”
在座的人,要么是交易行家,要么是多少年的交易爱好者,一说起股票来,那永远是滔滔不绝,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当有人问辛老后面有什么打算时,辛老沉默了一会,慢慢说道:“交易这一块,我只能看看,动动嘴也可以,但是不能直接操作啦。
这个中国证监会给我的终生禁入处罚,我还是必须要遵守的。
但是你们在股票、期货交易这方面如果有什么想要了解学习的,可以来找我,我这些年积攒下的一些经验,或许对你们还有些用处。”
“前面小康也说让我去他们那里挂个闲职,我想还是算了,所有与证券和期货交易有关的工作,我还是不要参与了,国家的法律一定要遵守。”
辛乃奇说着端起酒杯,对赵旅长说:“旅座,你不是也退休了嘛,以后咱们结伴旅游,逛逛名山大川。”
赵旅长急忙端起酒杯:“对对对——咱都退休的人了,就别操那么多心了,钱多少是个多?够花就行。辛老师要是高兴,我陪你去印度玩……”
这次见面,气氛上很热烈,但是我跟辛老没聊几句,而且还是以场面话居多,毕竟这种场合也不可能深入地说太多。
后面也没有主动跟辛老联系,就想着他是离家15年,肯定要先享受跟家人团聚的时光,也不好意思去打搅。
直到大半个月之后,在一个券商组织的活动中,再次碰到了辛老。
收到康总发来的微信请帖,说他们总公司邀请台湾著名的分析师到大陆来巡回教学,讲解期权。
我一看这是好事啊,恰好前几天买了两本关于商品期权的书准备学习钻研期权,还没来得及看呢,这瞌睡就飞来个枕头。
那天一大早赶到酒店,给康总打个电话,却说正带队在陕北调研苹果,不在西安。于是去到会议室签到,靠前找个座位准备听课。
刚坐下没一会就有人拍我肩膀,耳边响起纯正的长安口音:“建秋,你也来咧~”
这一听就是辛老的声音,慌得我赶紧站起来,紧紧握住辛老的手:“辛叔,您也来了!”
“呵呵,小康说国内商品期权刚开通不久,让我过来了解了解。”辛老的手劲还是那么大,这攥紧了一摇晃,真有种要被“拽下马”的感觉,“小康去陕北了,跟你说了没?”
“我刚给康总打过电话。”
坐下聊了没几句,台湾大师就来了,一通put、call,买进、卖出,各种对冲、组合地详细讲解,让人大体上明白了期权的概念和操作。
最后讲师开始夸西安各种好。
一般听到这里,大家都知道是快结束了,因为这种例行夸奖几乎是所有巡回演讲的固定结尾。
但这次有些意外,因为讲师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我生在台湾,长在台湾,但其实我是陕西人。”
这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趣。
那讲师继续说道:“我父亲是宝鸡人,当年是在17路军当兵,曾经参加过张学良和杨虎城主办的王曲军官训练团。”
“那个地方还在呢,”这时候辛老在边上扬了下手,“你下午有空不,我领你去看看。”
“哦?那个地方还在啊?好好好,下面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去看看!”
“对,那个地方现在好像是在西安通信学院里面。”
这时边上有人插了一句:“通信学院是军校,属于军管区,老师是台胞,可能进不去。”
“是吗?”台湾讲师看起来很失望,看看那人,又看看辛老,“那可太遗憾了。不过我怎么看你好眼熟哎,我们以前见过吗?您贵姓啊?”
场景转换如此之快,把大家都搞乐了,辛老也笑呵呵地说:“免贵姓辛,辛乃奇。”
“哎呀,辛乃奇,你就是当年搞耀皮玻璃和基金汉鼎的那个大庄家!”
台湾讲师伸着手冲下台来,抓住辛乃奇的手直摇:“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啦,原来是辛先生,我见过你的照片,我以前给学生讲课的时候,经常说起你!哎呀,失敬、失敬!”
嗨,这个圈子真小……
辛老很高兴,要请大家去骡马市吃海鲜,但是台湾讲师的行程安排得很紧,两个小时后要赶往下一站成都,所以双方约好下次再聚。
台湾讲师拉着辛老的手依依不舍:“要不是行程已经安排好了,我一定跟辛先生彻夜长谈,好好地请教请教你们当年是怎么控盘的。这次很遗憾了,后面我一定来找你了……”
从酒店会议室出来,辛老拉着我的手,一定要请我去吃海鲜:“走走走,我在那里还存了两瓶国窖……”
恭敬不如从命,刚好也可以借此向辛老请教,于是两人慢悠悠地晃到了骡马市兴正元广场。
一进酒店的门,一堆服务员跑过来打招呼:“辛老师您来了,里面请。”
这就让我觉得很意外……难道这些服务员都是破产的股民不成?
心里纳闷,就随口说了一句:“辛叔跟他们好熟啊。”
“哈哈,出来这快一个月了,以前的那些熟人从全国各地跑来看我,几乎天天有酒席,每次都是在这里,能不熟嘛!”
嗨……这玩过青龙偃月刀的人,就是不一样。
辛老的酒量相当不错,快六十岁的人了,半斤白酒下去还跟没事人一样,说话也很清晰流利。
我是喝不了白酒,就拿着啤酒跟辛老在那碰来碰去,一瓶啤酒半天过去还剩大半瓶。辛老也高兴:“能喝就喝,喝不了就吃!”
“辛叔,您当年是怎么进入这个交易行业的呢?”
“哈哈,这是个偶然。”辛老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个说来话长啊,我慢慢给你说。”
1978年,也就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辛乃奇考入西安市财贸学校,学习会计专业。毕业后与一干同学被分配在西安政府各部门、各局所、各企事业单位做财务工作。
而他被分到供销社做会计。
“为啥他们都去做公务员,您去供销社呢?”
“大家都抢着去供销社啊!”辛老慢悠悠地解释,“那个时候哪里有公务员这个概念,只区分在政府部门工作和企业单位工作。
企业财务部门工作相对更自由方便些,一般都不喜欢到政府工作。从有下岗这个概念开始,才凸显政府工作的优越性。
你们理解不了我们那个时候的状况,那个时候买东西都需要‘票’,而在供销社工作,能搞到‘票’。
当时最紧缺的就是自行车‘票’,当时我们上学的时候,几乎每个同学都梦想着给自己弄一辆自行车!”
“哦,那个年代的奔驰、宝马。”
“这样理解也可以,不过区别就是有钱都买不着啊。现在买宝马买奔驰,只要你有钱就行。如果你钱多,买多少辆都可以,卖车的巴不得你多买。
但是在四十年前,买东西要凭票,你要是没有自行车票,管你有多少钱,供销社就是不卖给你,你只能去买二手的。
但那个时候买辆自行车不容易,二手自行车也轻易碰不到卖的。
当时我们那一届分配得还行,基本上在各单位都是做财务,蹲办公室的。再比我们晚两届毕业的,很多就去供销社站柜台,做售货员了。
1989年国家开始股份制改革,那时候我已经是商业公司五金和生产资料部门的财务科长了。
但是由于对于铁饭碗的依恋,并没有抓住这次机会。第二轮股份制改革,我是决定辞职下海。
当时是比我高一级的一个校友钱卫龙,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我是第二届。因为第一届是冬天入学的,所以实际上他只比我早半年入学。
呵呵,严格来讲他只比我高半届。93年底我辞职,去他公司上班。
钱伟龙毕业后被分到人民银行,在那里做了十几年。93年出来创办的那个公司叫做海程公司,是搞旅游的,当时西安很多项目是这个公司开发的。
我在他公司还是负责财务这一块,但是工资比在供销社多很多,要不我也不可能出来。
公司当时有个证券部门,专门负责炒股,我当时只是给他们做账,并不参与交易。但一开始我也是被震撼了,因为就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公司账面亏空四十多万!
四十万你现在听着可能觉得不多,可那是93年。我之前在商业公司,一年的利润才二十多万!”
辛乃奇刚出道的时候被四十万“巨款”所震撼,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仅仅两年后,他在股票市场上的第一次操作,就用十数亿的资金震撼了整个交易市场!
在九十年代初,中国的证券交易市场刚刚创立之时,大部分业务都是银行来代理的,有点类似美国以前的投行银行没分家时的状态。
后来随着法律法规的逐渐完善,证券业务从银行中剥离出来,并且由不同的部门监管。例如海通证券就是从交通银行分出来的。还有好多保险公司,也是从银行分立出来的。
银行、证券和保险号称金融业的三大支柱,本来相关度就很强。
在90年代的国内,由于这层派生关系的存在,导致当年很多银行的人出来创业,很多人就选择了与证券有关的业务。
而钱卫龙从人民银行离职创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整个九十年代,国家政策禁止处级以上干部参与证券交易。
也就是说,处级以上干部如果想要炒股,得要离职才行。
因为在人民银行工作了十几年,所以钱卫龙对证券业务这一块也是相当熟悉,而他离职创办海程公司,自然而然地也不会放过这一部分业务。
当辛乃奇刚入海程公司时,沪市不过三百多点,深市不到一百点。
公司当时在钱卫龙的主持下,重仓“陕民生”,虽然一时出现浮亏,但在94年7月底中国证监会宣布三项“救市”措施:年内暂停新股发行与上市、严格控制上市公司配股规模、采取措施扩大入市资金范围。
这三大利好一处,国内股市从8月1日开始发力,第一个交易日股指急速飙升33%,上证指数短短33个交易日从最低的325点上涨至1052点,涨幅为204.13%,成为我国证券史上股指上涨速度最快的一次。
而当时海程公司重仓的陕民生,从两块多钱涨到了五块多,涨幅达到了138%,而其他的持股,比如外高桥,虽然持有量不大,但是涨势却非常凶猛,所以公司这一笔是赚得是盆满钵满。
在完整地见证了这一次牛市操作之后,辛乃奇被公司派到东仪路去主持新建一个化工厂。
但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短短的一年之间,海程公司的财务状况出现了恶化,且非常严重。
1995年底,老板钱卫龙将辛乃奇从化工厂召回,向他陈述了公司目前面临的困境———可能大家看到这里,会很好奇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一年牵扯的其他事情比较多,相关者都守口如瓶,所以我也不能透露。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记述辛乃奇的辉煌。
一进钱卫龙那气派的办公室,辛乃奇就看到了摆好的一桌酒菜,不过这酒菜却有些寒酸。
辛乃奇第一感觉就是:公司真没钱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桌子,在茶几上摆着的就是花生米、拌黄瓜什么的,酒就是三块钱一瓶的绿皮太白。
没有硬菜,也没有好酒,那一桌子当时绝对不超过五十块钱。平时钱老板跟我们喝酒,哪喝过这个绿皮呀。
虽然不是说每回都是茅台五粮液,可最低档次也是剑南春。”
辛老笑眯眯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以前就是钱卫龙和我两个人吃饭,都没低于五百块钱过。只要有四五个人,就下不了一千,两三千一顿饭都常见。”
———1995年,我在学校食堂打一份菜,还飘着油花的那种,是三毛钱……
人家先富起来的这些人一顿饭,够我一年的生活费!
就在这一桌寒酸的酒席上,海程公司老板钱卫龙把公司的财务状况和所面临的严重后果和盘托出:公司注册资本一百万,实收资本六十三万,现负债一千二百万,欠的钱大部分是银行的钱。
“你们不太了解的人可能对这个资本那个负债或许没什么概念,觉得不过是大大小小的数字。但是按照1997年前的刑法,谁敢把账务弄成这个样子,够死刑了。”
辛老很认真地对我说:“钱卫龙是人民银行出身,在银行系统的人脉比较深厚,资金缺口都是银行的朋友想办法筹集资金在维持。
但是这个状况不能长时间地持续,否则迟早会出状况。那要是出事,牵扯得就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了,有可能就是一场地震。钱老板愁得整天觉都睡不着,头发都愁白了。
这要是不能在短时间内搞一大笔钱把这个帐抹平,掉脑袋的可能不是一个人,还会有大批的人进监狱。”
听到这里,我就觉得后脊梁一阵阵地往上冒凉气。我想起来在那个年代看的一则电视新闻,大意就是山东省潍坊市户均可支配收入突破三千元大关!
一千二百多万,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绝对算是一笔巨款了,一下子亏空这么多,任何人都能看出后果的严重性。
钱卫龙拉着辛乃奇的手,眼泪都要下来了:“兄弟,一定要帮我度过这个难关!以后这个公司就是咱们俩人的,赚了钱都是咱俩的……”
不知道做老板的是不是都会这么拉拢人心,反正我以前也碰到过好几位说类似话的老板。
跟员工称兄道弟,动辄“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兄弟们在一起努力干,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赚不到的钱”、“兄弟不分彼此,公司是我的,也是兄弟们的,公司就是兄弟们的家”……
大家有没有想起东哥?
根据当时的状况来看,老板钱卫龙说的话也不能说是虚伪,因为当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这些话可能就是他掏心窝子的真诚的内心表达。
可正是“以后这个公司就是咱们俩人的,赚了钱都是咱俩的”这句话,为两人以后的关系埋下了隐患。
但当时辛乃奇显然并没想那么多,他是真把老板当兄弟,是真被老板的真诚感动了,决定为兄弟拼死一搏,为公司全力一战。
这场酒,钱卫龙因为心里没底而喝得忐忑,辛乃奇因为觉得受人所托而喝得“壮烈”———因为一桌不到五十元的酒席,两瓶三块钱的太白绿皮,就接下给人家短时间内赚上千万的救命活!
放眼全世界,谁有这个胆魄!
就是这一桌不到五十元的酒席,催生出了一代交易大师,从此一颗交易巨星横空出世,辛乃奇这个名字,开始走向辉煌,一出手就是“空手套白狼”般地赚了1600万!
全世界的人都想赚钱,都想赚大钱,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地赚大钱。可问题是钱不好挣,大钱更难挣。
国家统计局数字,1992年中国农村人均年收入是784元,而“人均”是个什么意思,你懂的。
也就是说大多数中国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嗨啾嗨啾地、挥汗如雨地干上一年,毛收入才不过才数百元!
比起现在某乎上年入百万都不好意思开口的年代,那个时候的钱有多难挣,我想大家心里应该有个数。
在这种经济环境下要想短时间赚一千多万来救命,其难度可想而知,可偏偏辛乃奇就做到了,神奇的是仅仅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
在1996年上半年,辛乃奇和钱卫龙想尽各种办法赚钱,但是钱不好挣是全世界公认的难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这半年,海程公司靠变卖部分资产,得现金数十万,仅仅是把欠账的利息给还上,而沉重的资金压力有增无减,账面窟窿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紧迫。
如果不能在7月份把问题解决,那么资金危机将会被引爆。要是东窗事发,那么一切的努力都将不再有意义。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辛乃奇建议老板钱卫龙还是把目光投向证券市场,原因就是因为时间———他们必须在最后的一个月之内挣到一千二百万来把资金窟窿堵上,否则有再多的钱都是没有意义的。
只要用心,机会就会有。此时《中国证券报》上刊登的一则消息引起了辛乃奇的注意,他敏锐地感觉到机会来了!也是这一则消息,将一代交易大师推向了高光时刻。
1996年6月29日,新疆屯河股份有限公司股票发行公告,本次股票发行采用“全额预缴、比例配售、余额即退”的方式,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1750万股。
发行每股手续费0.12元,每股发行价5.78元,这次股票发行后新疆屯河公司股本总额为7000万元。
老板钱卫龙还有些犹豫,可辛乃奇却已经行动起来了。
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同时发动一切人民群众,求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甚至动用了自己在商业系统多年的人脉,东拼西凑筹集到了五十万资金。
很多人看到这里,可能心里会有一种不屑一顾的感觉:五十万资金在证券市场能干个啥?人家公司上市新发行股票,你就是包赚不赔的打新股,这点本金能赚几个钱?
这就是平常人和高手的区别,凡是有这种想法的人,应该好好地反思一下你为什么赚不到大钱的原因了。
相对于海程公司那一千二百万的巨额资金窟窿来说,这五十万实在是杯水车薪。但就是凭借这笔钱,辛乃奇进行了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
不但填上了公司的窟窿、救了数条人命、免去了十数人的牢狱之灾,还让所有跟着他的参与者以及借钱给他的人们腰包都鼓了起来。
首先辛乃奇拿这五十万找到西安市某区政府下设的一个国债服务部老总田峰(这个田峰在西安也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西安著名的“银实”集团就是他们家的)。
通过田峰用某区国债服务部的名义到信用社,以万分之五的日息融资五千万,期限一星期,用途就是申购新疆屯河新上市发行的股票。
虽然这笔钱是拆借出来的,但实际上资金只是在银行系统内部流动,不管最终中签与否,钱都会原路退回银行。
所以银行拆借这部分资金出来是没有任何风险的,这也是为什么能用五十万撬动五千万的诀窍所在。
辛乃奇带队,参与者有国债服务部的人,信用社的人和海程公司的人,浩浩荡荡一个旅游团去了乌鲁木齐。
当时新疆屯河的发行券商是新宏信公司,当辛乃奇在约定的日子拿着准备好的各种资料去新宏信公司找相关负责人办理手续的时候,又抓住了一个巨大的机会。
当时新宏信的财务主任正在接待一个东北人,也是申购新股的。辛乃奇就在另一边坐着等待,但是他们办理的业务却引起了辛乃奇的注意。
原来那个东北人正在向这个券商融资,而且是五千万!向股票承销商融资买他们自己承销的股票,这个比较有意思,辛乃奇一下子兴趣就来了。
他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盯着,等那人办理完毕之后,他跟了出来。
互相打个招呼,寒暄几句之后,辛乃奇问道:“你们借这五千万的资金利息是多少?”
“嗨,还能是多少,行规呗,万五。”东北人很豪爽地说。
一听这句话,辛乃奇心中就有底了。送走那个东北人之后,他进去对新宏信的财务主任说道:“黄主任,我们也想从您这里融资,日息给你们万六,您看能行不?”
黄主任看看辛乃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想要多少?”
辛乃奇一看有戏,立刻狮子大开口:“我想要十个亿!”
说完这句话之后,辛乃奇心中也有些忐忑,为啥呢?怕被轰出去啊,别人融资不过是五千万,你这一开口就是十个亿,当是郭德纲说相声呢。
黄主任那两道惊讶的目光从老花镜上方投射出来,在辛乃奇脸上停留了足足有一分钟,看得辛乃奇心里直发毛。
盯着辛乃奇看了半天之后,黄主任说了一句:“你们能不能给万八?”
一听这句话,辛乃奇内心狂喜,因为这说明两点:1、对方有钱。2、对方肯借。
只要这两点没问题,那其他的都好说。
不过以日息万分之八借十亿资金,毕竟不是个小事情,辛乃奇决定还是跟老板钱卫龙商量商量。
于是辛乃奇对黄主任说:“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辛乃奇来到外面,掏出那摩托罗拉“大哥大”往海程公司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原来他忽视了一点:乌鲁木齐和西安是有时差的,此时钱卫龙正在睡午觉呢。
打不通电话咋办?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啊!辛乃奇内心就开始了盘算。
毕竟是会计出身,很快他就把账算明白了:借信用社的五千万,虽然日息是万分之五,但是需要用七天。
而现在距离股份配售、股份确认及办理退款手续的日期只有四天,意即这十亿只需要总共千分之三点二的利息,也就是三百二十万,算下来每天的利息也只有万分之四点五七,比借信用社那五千万还要低。
于是辛乃奇进去跟黄主任说:“行,咱们按照万八来定利息。”
手续办完之后,在回宾馆的出租车上,终于打通了钱卫龙的电话。
在说明情况之后,钱卫龙大为高兴:“对,就要有这种大将风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就不用请示,自行决断即可。”
两人说了一会,钱卫龙突然冒出一句:“乃奇,我怎么觉得他们还有钱,你赶紧回去问下他们还有没有资金,咱们全部借过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辛乃奇在老板钱文龙的催促下又返回承销商新宏信公司,不过财务黄主任表示只有这么多,已经被掏空了。
想想也是,券商自己本没有钱,他们也是从银行借的钱,倒手给申购者只是赚一个利差而已。
在这个过程中从银行到券商,从发行者到申购者,从公司到个人,凡是参与者都赚得盆满钵满。
例如这次辛乃奇跟新宏信公司的借款合同签的利息就是……你懂的。
这事情很快就在圈内传开了,当时到乌鲁木齐来办这事的,以东北人居多,大家都笑称“东北虎”厉害。
不过辛乃奇这十亿的大手笔一出,东北人自己都说这次“东北虎”没干过“西北狼”。
前面咱们说过,辛乃奇这次去乌鲁木齐出差,直接带了一个“旅游团”过去,其中有给他们融资五千万的信用社李主任。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又融到十个亿的事情,李主任对辛乃奇感慨说:“哎呀老辛啊,佩服你啊!我干了一辈子的金融,单笔金额能有两个亿、三个亿就不得了。好家伙,你这一笔就是十个亿,也让我开了眼界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辛乃奇还是非常谦虚的:“呵呵,巧遇,巧遇。”
同时来的还有那个国债服务部的老总田峰,他也带了一个打新股的人来。后面他和那个人把辛乃奇叫到一边,说:“辛总,你能不能把这十个亿让一个亿过来?”
辛乃奇是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口回绝道:“这事真弄不成。”
田峰问:“为啥呢?”
辛乃奇回答说:“这事我已经跟老板钱卫龙汇报过了,人家都知道有十个亿了,所以弄不成。”
“那有啥呢么,”田峰很不以为然,“你就跟钱卫龙说人家这里只有九个亿了,他能有啥办法!”
那个人也对辛乃奇说:“辛总,只要你能把这指标给咱让一个亿过来,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中的股票卖掉以后,赚的钱给我们跟你五五分成,给你一半。”
就算是事情还没有做,随便一估计也是大几十万的利润,这放在经历了二十多年严重通胀的今天也是个不小的数字,何况是在1996年。那时候西安的房价都不过千,这可是个巨大的诱惑。
可辛乃奇不为所动,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我不是那个意思,田总,这事是真的违背了我做人做事的原则。”
听到这话,田峰很敬佩地说道:“既然如此,咱就不说了,后面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通过这件事吴军了解了辛乃奇的为人,为以后两人合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在辛乃奇和钱卫龙不再合作之后,田峰立刻将其请到自己的公司。
于是就有了辛乃奇坐庄操盘耀皮玻璃,拉出当年中国股市最强的行情。
资金到位,申购单填完之后到公布中签情况还有四天的时间,于是通过田峰的关系从某部借了两辆中巴,拉着那个“旅游团”在新疆美美地逛了四天。
四天的吃喝玩乐之后,中签情况也公布了,情况却大大出乎辛乃奇他们的预料。他们根据以前股票发行的经验来看,估计此次股票的中签率会在1.6%~1.8%左右。但是这次的中签率只略高于0.8%!
根据辛老的回忆,当时一个亿的资金基本上只给分配了20多万股。他们一共10.5亿的资金,总共是二百多万股。
辛乃奇早已联系好一家券商,以所中签的股票为抵押,借来了购股款。而从银行和承销商那里融来的10.5亿资金原路返还。
新疆屯河当时以13.8元开盘,一开盘很快就冲上了15元,在辛乃奇的操作下,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手中的股票抛完,平均出手价格在16元上下。
最后一杀账,除去给银行和承销商的利息,除去各种其他的成本,净落一千六百多万。
一单补上海程公司那一千二百万的大窟窿,还剩四百万!
谈笑间,一场大危机悄然化解。
看似轻巧的一腾一挪之间,挽救了数人生命,让十数人后半生免于牢狱之灾。
经此一役,行内人也知道了西安有个辛乃奇。
不过按照辛乃奇的说法,当时他在陕西的名气还罢了,倒是东北证券业内关于他的事迹流传很广,颇有些“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意味。
后来新宏信董事长请他们吃饭,就说以前敢于大量融资配股的都是东北人,业内都知道东北虎厉害。
不过这次辛乃奇出手就是十亿的大手笔,给西北人扳回一局。这次东北虎没干过西北狼!
通过这示范性的一单,辛乃奇的操作受到了银行系统的赞同,这也为其以后在资金方面获得银行的鼎力支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同样是通过这一单,辛乃奇同田峰建立起了良好的相互信任的关系,为以后两人的合作铺好了道路。
但是凡事太过完美就会物极必反。这不,他们把一部分利润分给了银行系统中参与此事的人,就当是一种奖励,一种感谢。
可是那些人却在分这些钱的时候给闹僵了,结果就有人举报,然后惊动了上层……
据说那一年在陕西的银行系统中发生了一场小型的“地震”。
不过幸运的是辛乃奇他们都没有受到牵连,虽然也被有关部门调查,但他们一切手续完备,过程清晰,没有违规的地方,最后平安过关。
辛乃奇一战成名,几乎国内所有的银行和券商都知道了辛乃奇这个人。
逐利是资本的天性,在券商的搭桥下,各金融机构的资金如潮水一般涌来。
2019年8月18日,辛老的孙女过百日,在南门外西边那著名的五星级酒店摆酒宴客,当时几乎就是西北地区一场小型的证券和金融业的盛会。
在酒席上很多人提起当年的一些事情,辛老还跟大家说起这事:“96年7月之后,那时候整天接到推荐资金的电话,还时不时的有人到西安来找我面谈,要求我用他们的资金。当时我们定了个标准,低于一亿的资金不接待。”
坐我旁边的某通证券的康总小声对我说:“建哥,当年我天天跟着辛老,给辛老拎包,这事我知道。
那时辛老的大哥大都是我拿着,大部分电话都是我接的。如果对方的资金低于一个亿,直接就说再见了。
呵呵呵,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够土豪的。就是现在,我们这里谁要是拿一千万来开户,我都亲自接待呢。”
康总是辛老的嫡传弟子,是辛老手把手带出来的高徒,所言应该不虚。
以辛乃奇的头脑,只要有了本钱,那盈利就是很轻松的事情了。
他带着人开始在全国各地打新股,此时的辛乃奇从不恋战,所中的新股基本上是开盘就卖,平均每周的收入都在200万以上。
1996年底一杀账,还完所有的欠款,付完所有资金利息,去掉所有的成本和花销,账上净余资金5100多万!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仅仅半年多的时间,辛乃奇就为海程公司赚了7000多万!
在一个万元户都能被县长亲手戴大红花的年代,半年赚7000多万,确实让人难以相信,但这确实发生了。
那半年公司给辛乃奇报销的差旅费近100万,在前文咱们说过,辛乃奇原单位,有着200多员工的大单位,年利润也不过20来万。
当然,这近百万的差旅费在7000多万的盈利面前,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为什么人们都喜欢玩金融而不愿意搞实业,这难道不是标准答案吗?
如果事情一直沿着这个方向发展,那么人人成为亿万富翁不是梦。正所谓好事不长久,当海程公司所有人都在做着亿万富翁的梦时,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时间刚刚进入1997年,证监会修改新股发行政策,由“全额认购、按比例配送”改为“网上申购、按配号中签”。
这样一来,靠大规模融资打新股的盈利手法弄不成了。
因为按配号中签就不能保证中签率,不能保证所中的新股数量,那么盈利就无法保证。
但是大规模融资,那利息支出可是实实在在的。
如果盈利连资金成本都涵盖不过来,那就妥妥地赔钱。
一下子没有了投资去处,这五千多万资金总也不能闲着,于是老板钱卫龙就把这五千万平均分成三部分,购入三只股票。
不过戏剧化的是,后来几乎所有的股票都在涨,但是海程公司所持有的这三只股票却纹丝不动。
钱卫龙有些发懵,于是又召集大家研讨对策。这次饭局设在东木头市人民保险公司对面的一家百岁鸡餐馆。
席间当钱卫龙说出自己的疑惑之时,辛乃奇笑了:“人家本来盘子就不大,你一家就持有两千多万,这么集中的筹码,谁给你往上拉?人家出力一拉,刚好你坐轿,庄家也不傻啊!”
“那咱们该咋办?”
“好办,”辛乃奇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事,“咱们自己坐庄。”
“咱们自己坐庄,资金不够啊。”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做不了全庄,做个半庄也可以,照样赚钱。再说咱们跟银行这么好的关系,想办法搞些融资,问题不大。”
因为前面跟银行合作都是打新股,资金是短期拆借,基本上以一周为期限。
可是打新股这事不能做了之后,各银行就不再进行这方面的业务。
如果把资金投入到股市进行买卖操作的话,那个周期就比较长了,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如果还是以前那个日息万五的资金成本,是难以承受的。
于是海程公司再次在辛乃奇的主持下,以跟银行合作购买国债的方式,得到一笔款项。这笔款专款专用,在网上是购买了足额的国债。
但是辛乃奇立刻用这笔国债在上海交易所质押,网上做了资金回购,得到资金一亿元。
这笔钱的利息就很低了,根据同银行的约定,只给银行比国债面值标定利息高一个点而已,总共年息不到5%。
加上原来自有的五千万元的股票,总共资金约一亿五千万,辛乃奇选中了一只基金——“海鸥基金”作为标的,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坐庄。
海鸥基金当时只有一个亿的盘子,价格最低是0.86元,也就是说海程公司这一亿五千万把海鸥基金全部买下,也只花一半多一点的钱就够了。
在辛乃奇的指挥下,海程公司全仓吃进海鸥基金,价格从0.86元一直打到5.4元多。从开始建仓到最后全部出完,前后历时三个月,盈利六千万。
不过就是在操作海鸥基金之时,中国股市的最高监管层知道了辛乃奇这个人。
在坐庄海鸥基金之前,圈内知道辛乃奇,主要是银行和券商,起因还是因为新疆屯河股票申购时的十个亿。
而在坐庄海鸥基金之后,整个证监会都知道了辛乃奇是谁,这一下闹大了!
在辛乃奇坐庄操纵海鸥基金股价的时候,刚开始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除他们几个人之外,全世界都不知道这海鸥基金价格暴涨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证监会派人到到珠海,去海鸥基金公司调查,可海鸥基金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所以也调查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调查不了了之。
但是海鸥基金处于一个被证监会严密监管的状态,不管有没有异常情况,每天收盘后都要向证监会报告。
就算是如此,如果辛乃奇不露面的话,那也是谁都不会知道幕后操纵者是谁。
但这毕竟这是辛乃奇第一次坐庄,有些学费还是要交的。
辛乃奇把公司的基金给自己名下转了一万股,然后他来到珠海,以股东的名义来到海鸥基金公司,想着跟基金公司合作一把,看看能否修改下基金管理章程,搞个题材什么的,把价格往更高处打。
出乎辛乃奇意料的是,当他表明来意之后,海鸥基金公司连接待都不敢接待!
想想也是,都上了最高监管层的案头了,任谁也不敢哪。
辛乃奇失望之余,以股东的名义要求看一下公司的管理章程。这个是基金公司所不能拒绝的,毕竟辛乃奇名下有一万股基金,大小也是个股东。
当时辛乃奇要求把章程复印一份带回去慢慢研究,却被拒绝了。
交涉到最后,辛乃奇跟对方说:“那我抄一份行不?”
最终海鸥基金公司同意了辛乃奇这个要求,于是他就在人家的一个接待室开始抄写。
那个年代的大哥大还没进化出摄像头,只能用手抄这个笨办法。
大热天的,接待室的空调也不好用,辛乃奇挥汗如雨,连续抄了好几天。
当时基金公司所有的人都对辛乃奇不理不睬,只有一位女职员过来给他倒些水,两人偶尔聊几句。
当辛乃奇抄完公司的章程之后,跟这个女职员告别,说要回西安了。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个女职员一听辛乃奇是西安人,立刻显得非常高兴:“哎呀,我也是西安人啊,我家就住在经九路那一块!”
“是吗,乡党啊,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下班请你吃饭。”
“呵呵,你远来是客,应该我请你,下班去我家。”
在这个基金公司职员家里吃饭的时候,她告诉了辛乃奇为什么跟基金公司合作这事弄不成。
辛乃奇这才知道了海鸥基金被证监会调查和重点监管的事,才知道基金公司这段时间是每天都要向证监会报告各种情况的,包括他在公司抄写章程这事,北京都已经知道了。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基金公司的人对他那么冷淡。
辛乃奇立刻明白,自己已经暴露了。
要不是这位乡党帮忙,他还被蒙在鼓里。于是辛乃奇回到西安,立刻安排出手所持有的股份。
因为要快速出手,所以股价被砸得厉害,从最高点5.4元多一直下到2.5元,成交量都很小,几乎没有人买。
直到2.5元以下才慢慢有人接盘,一开始也就是十几手二十几手,随着股价的进一步降低,接盘的人开始越来越多,几百手的单子开始出现。在价格降到2元以下之后,抢反弹的资金进场,上千手的大单也开始出现了。
从开始建仓到最后结束,前后不过三个月,用时不到60个交易日,连进带拉带出,全部操作结束。后面等到证监会前来调查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海鸥基金的任何仓位了。
在从海鸥基金撤出来之后,辛乃奇立刻转移目标,又坐庄了一只股票:美利纸业。
在仓位已经建完,股价已经拉抬起来之后,陕西的银行系统发生了一起小地震,辛乃奇等人受到了牵连。
前文中说的辛乃奇在做完新疆屯河后,给了银行的人一笔钱做为感谢。结果这几个人在分这笔钱的时候因为你多我少的问题而闹僵了,于是有人举报,惊动了上层。
经侦部门开出了拘留证,辛乃奇等人被双规起来,配合调查,时间持续了两周多。
在这期间,因为前面拉抬美利纸业需要资金,他联系的各地的人带着资金过来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辛乃奇。
前文咱们也说过,他们做新疆屯河的时候,一切手续完备,过程清晰,没有违规的地方,所以最终辛乃奇是平安过关。
但过关是过关,这中间的过程……还是那句话,你懂的……
2019年10月26日,我跟辛乃奇等几个交易圈内的大佬在秦岭山里面一起喝茶,还说起这件事。
辛乃奇说:“那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在附近一家饭店吃饭,刚巧邻桌就有经侦办案的人。其中一个人在那炫耀,说他们前几天弄了一个大户,把一年的任务都完成了。
我一看,就是负责我那个案子的科长在那里吹呢,我就过去给他敬了杯酒。呵呵,也不知道后面他心里是咋想的。”
这件事的成本是一百余万,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破财免灾吧。
所谓“祸不单行”,就在银行这件事情刚刚结束,证监会对于海鸥基金价格异动的调查也紧跟着来了。
虽然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海鸥基金的任何仓位,但因为他们操作时的仓位非常集中,只在西安的三家券商操作,所以证监会调查组很轻松就完成了调查。
最终出具的调查报告是:非法盈利5800万!
最后证监会的处罚决定是:没收所有非法所得,罚款300万,老板钱卫龙个人罚款30万,副总辛乃奇罚款20万。
很多读者看到这里会觉得这一票白干了。
呵呵呵呵,如果你这样认为,那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图样图森破……至于为什么,你懂的。
辛乃奇在西安和北京来回数趟之后,最终得到一句话:“以后你们再坐庄哪一只股票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
提前打个招呼,打个招呼,招呼……
至此,两件事都平安过关。
但过关是过关,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了,于是辛乃奇他们决定进行一个巨大的转变。
这两件事情发生之后,各路新闻媒体的记者云集西安,一时在国内传得沸沸扬扬。
特别是业内《中国证券报》《市场动态》和各大证券杂志以及西安的地方报刊等都有过详细报道。
导致当时辛乃奇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正在坐庄过程中的、已经建好仓并且拉抬过价格的美利纸业不能再继续做了。
当辛乃奇还处于被双规状态时,他联系来坐庄美利纸业的资金都已经到了西安,但是却找不到辛乃奇。
各路资金群龙无首,在西安焦急地晃荡了半个月,最终等到了辛乃奇的出现。
可是辛乃奇出现之后给他们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因为还要应付证监会对于海鸥基金价格异动的调查,所以坐庄这件事在当下是暂时不能做了。
而且不但不能做,已经吃进的还要还给市场,尽快抽身撤离。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以辛乃奇的名望,搞来资金不是问题,但是把资金搞来不用,这些人可不高兴。
大家纷纷表明钱不是问题,要求辛乃奇继续坐庄,把美利纸业这件事做完,需要多少钱他们提供多少钱。
但是不管什么话都是说起来容易,真要做那是万万不可的。
在海鸥基金这件事上,证监会慈悲为怀,念你是初犯,好说歹说放你一马,让你平安过关。
但是从此你都是在人家那里挂了号的,是上了监管名单的,你要是紧接着敢于明目张胆地再来一次,那可就不是初犯了。
况且只要你敢弄,那就是无视监管,顶风作案,人家证监会不要面子的吗?
想想就明白,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资金都是辛乃奇联系来的,所以事情还得辛乃奇去打发,钱卫龙在这一块上出不了什么力,帮不了什么忙。
那几天辛乃奇是游走于各路资金之间,给人家说好话,赔笑脸,好吃、好喝、好逛、好玩、好……
好不容易把大家安抚住,给他们承诺:等把前面的事情处理完,把这个风头避过去,咱们后面再找机会。
交易市场最不缺的就是什么?交易市场最不缺的就是机会嘛,以后机会有的是,大家也不急于这一时,后面保证能用到你们的资金,到时候给大家多付利息,多分利润……
把这帮子大爷们伺候好了,虽然很不满意,但也没办法。有钱确实很了不起,可是你硬给人家都不用,你也没脾气吧。
你见过“财神爷”上门硬给钱都不要的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
各位,想想你们需要钱的时候,腆个脸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那种心酸,再比比人家各路资金来求着你用,不用还不高兴,这是什么差距哪!
好不容易打发走这些财神爷们,辛乃奇立即着手处理美利纸业的持仓。
于是海程公司再一次在辛乃奇的指挥下,以最快的速度把所持有的美利纸业股票仓位清空,目标是尽量地少赔钱,能保本最好,在不大量损失本金的前提下用最短的时间出场。
当时股价剧烈地往下砸,但谁也不知道这是庄家在出逃,很多资金还以为是庄家在洗盘,于是都大量地涌入接盘,辛乃奇很轻松就完成了出清的目标。
坐庄就是有这个好处,只要你处于控盘状态,想要亏钱也是很难的,在如此急匆匆地出货状态下,基本上是保本微利出场。
股票清仓以后,按照辛乃奇的计划和安排,海程公司所有的人都行动起来,执行“切断”任务。
什么是“切断”?前面咱们说过,辛乃奇在坐庄海鸥基金的时候,只是通过在西安的三家券商操作。
而他们被证监会调查处罚之后,在这三家券商中的账户都已经被证监会挂牌监管,所以无论如何是不能再使用了。
况且把所有的业务都仅仅放在三家券商那里,也是过于集中,及其容易暴露的。
如果后面再有哪里做得不周全,那么证监会就会一查一个准。所以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后面再操作就不能这样了。
现在辛乃奇他们就是要切断跟原来账户的关系,切断跟原来券商的关系。
由集中变为分散,分散到全国找其他各地的券商开户,分散打游击,重新开始。
那几天海程公司的人分批次从券商那里往外“扛”钱。
你以前有没有开过用麻袋装钱的玩笑:“等咱以后赚大钱,多到用麻袋扛!”
这次辛乃奇他们真的是扛钱,不过不是用麻袋,用的是银行装钱的大帆布包。
提前跟券商说要取现金,券商提前跟银行安排好配送。那几天几乎每天都是几百万、上千万的现金从证券公司往外扛。
在银行和证券公司的保安帮助下,用车拉回海程公司,整理过后再拉到其他的券商那里。
两个多亿的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整个过程来来回回地持续了十多天。
看到这里,估计很多人会一头雾水,搞不明白: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这样取现金又麻烦又不安全周期还长,直接银行转账不就行了么,省时省事省力,多好的!
呵呵,如果你还这样认为,那就说明你还是太年轻了。
少年,好好地琢磨琢磨“切断”这两个字,你就会明白辛乃奇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
嗯,如果你真明白了这个道理,说明你也有能成为“中本聪”的潜质,说不定你就能造出比特币来。
在费尽工夫完成这个切断工作之后,辛乃奇开始在股票市场着手物色下一个适合坐庄的目标。
当老虎张开大嘴的时候,猎物无论如何都是跑不掉的。
可就在这时,辛乃奇和老板钱卫龙之间的合作却发生了大变故,直接导致了两人的分手。
辛乃奇为海程公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他的主持下,前前后后总共为公司赚了上亿元。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辛乃奇个人却没得到多少。
在一开始钱卫龙向辛乃奇求助,说“公司就是咱俩人的”这句话的时候,辛乃奇也没当回事,只是觉得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努力赚钱救人就是了,并没有想太多。
但是人辛苦努力地做事情,多赚钱来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总是一个重要的目的,要不然辛乃奇也不会抛弃铁饭碗到民营企业来工作了。
看到公司现在难关也渡过去了,规模也发展壮大了,辛乃奇就给老板钱卫龙提出来能否给自己分点钱买套房子。
毕竟一直跟父母和老婆孩子挤在原单位分的小房子里,也太艰苦了。
以前没赚到钱的时候,苦一点也罢了,毕竟没钱就没想法。
可是现在给公司赚了一亿多,分点钱买套大点的房子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要求。
辛乃奇原以为这本不是个事,毕竟一套房子也没多少钱,而他一年的差旅费就能花上百万。
在1997年,北京的房价也不过是三四千元,西安的房价就更低了,好地段也才一千元左右,买套二百平米的大平层,也不过是二十来万而已。
当然,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靠工资买房永远都很累。但是对于年赚一个多亿的人来说,压根就不把这二十万看在眼里。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板钱卫龙却一口回绝!给出的理由竟然是什么公司正处于发展期,需要资金如何如何,要求辛乃奇再等等,等赚到足够的钱再说。
辛乃奇可就火大了,觉得自己是被耍了。
确实,换做谁也会生气。
这不是居功自傲,而是实实在在的盈利放在那里,说自己是钱卫龙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如此辛辛苦苦的经营,到头来连居住条件都改善不了,这事是谁都不能接受。
至此,辛乃奇和钱卫龙的合作戛然而止。
这两人本是资本市场上优秀的搭档,现在却分道扬镳,各走各路,着实令人唏嘘。
然而有能力的人是极度稀缺的资源,任何时候都抢手。
在辛乃奇还在海程公司的时候,就经常有人前来挖人,并且开出的条件极为诱人,只不过辛乃奇不为所动而已。
在听说辛乃奇从海程公司离开的事情之后,各路有股市背景的资金纷纷前来邀请他。这里面就包含田峰。
田峰不止一次地去找辛乃奇,力邀他跟自己合作。
但是辛乃奇此时无意出山,他拒绝了所有的邀请,赋闲在家,整天东游西逛,喝酒下棋,南海仙翁一般过起了闲云野鹤的舒服日子。
虽然钱卫龙没有给辛乃奇分红,但是辛乃奇还是买了两套房子,位置就在卧龙寺附近。
也就是城里面没有地种,否则这又是一个“卧龙躬耕”的故事。不过这次地点不是南阳,而是在西安。
在这期间,田峰是锲而不舍地动员辛乃奇去跟自己合作。因为在一开始操作新疆屯河的时候,田峰就对辛乃奇的人品和能力相当的赞赏,认为这是一个能够真诚合作的伙伴。
其实当时田峰的日子也不好过,欠了一屁股债,而且如果债务危机爆发,后果也是要命的。
在西安生活时间久的人都知道,若干年前西安有两大地标性烂尾楼,一个是城墙南门外东边的太阳宫项目,另一个是西边的银实酒店。
很多人可能对于太阳宫印象比较深,而对于银实没什么印象,那是因为后来辛乃奇给他赚了一大笔钱,救活了这个工程。
不管钱卫龙是怎么想的,显然田峰很清楚地知道辛乃奇就是一棵巨大的摇钱树,只要抱住这棵大树,钱就会不停地往你脑袋上砸。
所以田峰效仿刘皇叔三顾茅庐请卧龙,一次又一次地去找辛乃奇,终于在1999年初的时候,辛乃奇被田峰的诚意所打动,决定再次出山。
辛乃奇这次和田峰合作,双方是君子协定。
辛乃奇提出:融资的事情我来办,你只负责办手续即可,当然如果你能弄到资金更好。我保证所有的资金进来,年收益在30%以上,否则我一分钱不要,给你白打工。超过30%的部分,给我分5%即可。
当时辛老跟我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听错了:这条件,跟白干也没什么区别吧。
咱先不说金融行业的佣金高居各行业之首,就是随便干个啥行业,那盈利提成也不止这么点啊。
但这是辛老亲口告诉我的,这说明钱对于辛乃奇来说来说,看得不是那么重。
这也说明了他跟钱卫龙合作那么久,从来没有分红也一直没有闹矛盾的原因。
辛乃奇来到田峰那里,第一件事就是盘整资产。
他发现田峰持有五十多只股票,总市值约在一亿一千万左右。辛乃奇看到这场面,不禁直摇头:这太分散了,不可能赚钱。
当时他就向田峰提出,必须收缩阵线,做到目标明确,有所侧重。要定向布局,重点突出。
当时田峰有些不理解,认为自己这样是分散风险,不要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是为了资金安全。
辛乃奇就举了红军五次反围剿的例子:前四次反围剿,都是集中优势兵力,虽然在整体上兵力不及敌人多,但是在局部战斗中兵力却数倍于敌,改变了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对敌形成局部战斗的兵力优势,所以前面四次反围剿红军都胜利了。
但是第五次反围剿却采取了四面出击的方法,到处分散兵力,到处挨打。结果第五次反围剿就失败了,根据地丢失殆尽,被迫长征。
辛乃奇表示,股市如战场,我们也要像打仗那样去做股票,只有集中优势兵力,一只股票一只股票地做,盈利才有可能。
如果以有限的资金四处撒网,到头来很可能是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还会赔钱。
一番话下来,田峰深表认同。于是在两人的合作下,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操作,盈利如洪水般涌进来。
辛乃奇和田峰合作,第一次出手还是做的基金。因为当时并没有筹集其它的款项,只是使用清理田峰原有的那一亿一千万股票所得资金。
所以这次辛乃奇决定不坐庄,而是换个手法,做一次短线,以见好就收的方式打个突袭,赚点“小钱”即可。
当时基金市场是一潭死水,几乎没有什么波动。辛乃奇挑选了一只盘子约为五亿的天骥基金作为主要的目标,同时还有另外四五只基金作为辅助性的次要目标。
那个时候国内整个的股市都不景气,辛乃奇所选的天骥基金以及其他基金面值都是一元,实际价格却都在七八毛钱左右,市价低于面值很多。
因为要营造一种火热的气氛,所以需要有辅助性的目标。但是把那四五只作为辅助性目标的基金价格拉抬起来也是需要钱的。所以给天骥基金分配的资源也不是太多,只有不到五千万。
用五千万的资金撬动五亿的盘子,看起来有些冒险,对此田峰很是有些犹豫。
辛乃奇却胸有成竹,觉得这是小事一桩,跟田峰说风险多少是有一点,但问题不大,我们快进快出,打市场一个“措手不及”,在市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咱们的操作就完成了。
这样做风险是会有一些,但是处于可控状态之下,做到险中取胜是没问题的。
田峰毕竟对于股市业务不是很熟悉,见辛乃奇这么有信心,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同意了辛乃奇的方案,于是辛乃奇带领大家进行了一场突袭战。
第一天辛乃奇指挥资金进场大量吃进,本来整个基金市场就不太活跃,一天的成交量也没多少,他们这资金虽然不多,但短时间进场,立刻就被市场感知到了。
市场立刻做出了反应,整个基金市场开始活跃起来。
第二天的时候辛乃奇将价格猛烈地向上拉抬,将天骥基金封在涨停板上,其他的几只基金也齐刷刷地拉出了大阳线,直接把整个基金市场打活了。
很多资金看到这种状况,还以为有什么重大利好,纷纷扑进来接盘,整个基金市场显得异常红火。
于是第三天辛乃奇顺利出场,干脆利落地打了一次漂亮的突袭,三天盈利八百多万!
这小试牛刀的一战,直接让田峰见识了辛乃奇的水平,正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自此田峰再也不参与股市操作方案的制定和实施,而是让辛乃奇放开手脚在前面操作,自己完全负责后勤支援。
这是在没有动用其他资金的前提下,仅仅只用田峰手头原有的资金快进快出,赚点“小钱”。
这种“小打小闹”只是临时应变之法,自然不是辛乃奇所愿意干的,他喜欢那种坐庄的感觉,喜欢那种完全控盘的感觉。
他想要的是大兵团主力决战,而不是打打地方民团游击队什么的来弄几条枪。
更主要的是,那种完全控盘的坐庄方式,盈利要多得多,是以千万、以亿来计算的。
只是大兵团主力决战需要更多的资金,而现在他手头只有一亿多点,搞大盘股还是力不从心,所以还得融资。
于是辛乃奇给他在海程公司做美利纸业之时推掉的资金挨个打电话,说现在他已经复出,需要资金来做股票,让他们前来参与。
这也算是兑现了当时给他们的承诺:以后有机会一定用他们的钱。
以辛乃奇的名望,融资自然不是问题。各路资金在听说辛乃奇复出之后,如潮水一般涌来,纷纷要求他使用自己的钱。
虽然钱不是问题,但是大规模的资金运作起来手续也是有些繁琐,所以辛乃奇一边让田峰去跟那些个资金谈判,办理各种手续,一边根据手头的资金做些短线,快进快出,继续赚些“小钱”。
这期间还进过他们自己的公司银实股份,但是为了避嫌,没进多少就退出了。
略微做得久一点的就是一个仕奇股份,当时这是个新股,一上市就连跌三天。
辛乃奇对这支股票详细地观察了三天之后,在第四天尾市的时候辛乃奇决定进场,进场时价格在12.8元左右。
因为计划就是做短线,根本就没打算控盘,所以就没有搞什么“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没有按照先进场建仓,再洗盘拉抬的普通套路来做。
而是不顾价格、不顾扰动地迅速进场建仓,进场建仓的同时也拉动了价格的上升。
然而这种一边建仓一边拉抬价格的手法会大幅度地提高自己持有股票的成本,所以一般情况下任何坐庄的资金都不会采用这种急匆匆的方式。
但是此时的辛乃奇志不在坐庄,而是以“兵贵神速”的方式打突袭,快进快出地赚钱,赚多赚少倒不是主要目的。
所以辛乃奇一边进场一边拉抬价格,把价格拉抬了百分之五十之后,在十八九元多迅速出场,退出战斗。
不过新股的好处是冲劲大,在辛乃奇出场之后,价格还继续向上涨,看来这个仕奇股份当时是另有控盘者。
做了这几单“小生意”之后,各路资金也基本上到账了,现在辛乃奇手中是兵强马壮,弹药充足,他要干一票大的了。
在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之后,辛乃奇选了三只股票,其中以耀皮玻璃作为主要目标,他这一次坐庄,直接打出了“西北狼”彪悍的名声。
在国内整个市场熊市的大背景下,将耀皮玻璃送上了当年中国股市涨幅榜首。
因为资金充足,当时辛乃奇在沪市选了耀皮玻璃等三只股票。其中耀皮玻璃作为主战场,其他两只作为备用。
目标选定之后,首先要做的不是建仓,而是试庄。
试庄有点像试水一样,区别就是试水是拿竹竿往水里捅,看一下水的深浅。
而试庄是拿钱往股票市场捅,试一下这只股票的深浅,看一下里面有没有控盘的庄家。
试庄手法各异,但目的是一样的。如果你看中的股票里面有庄家,那就通过盘面语言交流一下,看看是否能够合作。
但一般情况下是一山难容二虎,大部分已经被控盘的股票是很难容忍其他资金再来搅和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只能另行选择其他的目标。
如果发现这只股票没庄,那就再好不过了,就像是一片未开垦的荒地一样,你可以在里面怎么折腾都行。
种花种菜种玉米、挖坑垒土打游戏、养牛羊猪养母鸡、唱歌跳舞下象棋……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捏扁了揉圆了随你的便。
试庄的方式比较复杂,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如果大家对这个感兴趣,找个机会我把辛老请来给大家讲讲。
用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经过了各种试探之后,最终辛乃奇认为自己所选的这三只股票是没有庄的,不但没有庄,连大户都没有几个。
这对于想控盘的资金就意味着目标的筹码相当分散,是极佳的坐庄目标。
所选的股票没有庄,自己手中又有钱,那这事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于是辛乃奇开始指挥资金进场建仓。
还是老规矩: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
大资金部队分散潜行,悄无声地进入了战场。
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嚼慢咽”之后,辛乃奇盘点了一下这三只股票的建仓情况,发现还是耀皮玻璃的情况最理想,于是将其他两只股票出清,集中资金做耀皮玻璃。
耀皮玻璃当时的流通盘只有三千一百五十万股,在辛乃奇开始进场的时候价格是六元左右,到最终建仓完毕,辛乃奇持有耀皮玻璃两千六百五十万股!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呵呵,试问哪个牛X的操盘手身边没有一圈靠他发财的小兄弟。数月来那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哪个不去搞点资金,也跟着赚点钱?
所以,则耀皮玻璃的筹码已经大幅度地集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后面就是拉抬了。
总流通盘三千一百五十万股的盘子,辛乃奇明面上就吃进了两千六百五十万股,再加上一些跟仓,这么大的“饭量”必然会把价格顶上去。
在建仓的后期,价格就已经被打到了十元多。
因为在外面的筹码已经所剩无几,所以随随便便地搞两把对倒、封单什么的,价格就冲上去了。
几乎所有的散户都觉得庄家可怕,觉得庄家是自己在股市亏损的根源,但实际上很多时候没有庄的股票才可怕。
试想一下,如果你持有一只股票,但是里面没有庄,那这只股票是不是既没有成交量也没有价格波动,整天的波澜不惊,甚至如死水一般?
这还是好的,大部分没有庄的股票,价格就是阴跌不止。可一旦有资金进来坐庄,那这只股票就活过来了,价格肯定止跌上升,至于能上升到什么地步,就看做庄者带来资金的多少了。
辛乃奇虽然是高度控盘耀皮玻璃,但他并不是只满足自己,所有的交易者进来,他都欢迎。
对于仓位,辛乃奇采取了一种“佛系”手法:你要买,我就卖给你;你要卖,我就接盘。
总之,满足一切参与者的需求。
耀皮玻璃的股价在辛乃奇的控制下,每天都以四十五度向右上角“仰望星空”。
每天开盘的时候,辛乃奇就是泡一杯茶,看着电脑屏幕,发发指令。
价格一起来之后,跟风者众多,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庄家拉抬,价格还是在往上冲,所以这个阶段他们是很轻松的。
有时候连盘面都懒得关注了,辛乃奇直接下一道命令:今天不管,不要操作,都去玩吧。
然后就出门而去,留下一帮子员工在那里玩游戏的玩游戏,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
等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回来一看,耀皮玻璃整个交易日的成交量连五万手都不到,价格还向上拉了一根小阳线出来。
想想也是,筹码基本上都被辛乃奇他们给控制起来了,外面就没多少,他们要是不卖,想买的也买不着啊,随随便便地几手买单就能把价格推上去。
还有的时候一个交易日下来,他们把价格推高了8%,收盘后一结算,手中所持有的仓位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还减少了。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集中筹码的时候,总是少不了震仓,调整等等手段。
在将筹码都收集得差不多之后,这些动作就不需要了,于是在股价涨到十多元的时候,辛乃奇准备拉个三连板,让股价快速上升,以期节约时间。
毕竟他的资金是有成本的。
第二天开盘前,辛乃奇打算让股价跳空高开2.8%,可就在他刚要给下单员发指令的时候,接了上海一个信托公司的电话,把集合竞价的时间给错过去了。
结果等到9:30,在辛乃奇还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耀皮玻璃直接以涨停板开盘,封盘单量高达一百三十二万股!
这下辛乃奇直挠头:
TMD,这到底谁是庄?
到底是谁在做庄?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庄家吗?
一直等到9:50多,买单量还在增加,涨停板封得死死的。
辛乃奇心里这个郁闷啊:真当我这个庄家不存在是不?
给老子砸!
一声令下,下单员们的电话纷纷打出去,十七家券商的上千个账户同时出货,股价应声而下,一根大阴线把股价打到了昨天的收盘价以下。
最终那天的股价按照辛乃奇的意图收在了比前一天高2.8%的位置,当天开盘进场的人被套7%多。
把股市当做玩偶一样地蹂躏来蹂躏去确实很爽,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让辛乃奇很后悔自己这次的操作。
辛乃奇把股价砸爽了之后,又有些后悔,后面的事情也证明了这是他在操作耀皮玻璃的时候犯得唯一一个错误。
因为收盘后一结算,发现自己手中的筹码少了好多,这在股价没有拉抬到目标位之前就减仓,确实是一种损失。
单看当天的图形,很容易让人认为这是有内幕的交易行为,是为了把价格砸下来之后让既定的人上车。而事实上这根大阴线也让“老鼠仓”有了绝佳的建仓位置。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妨碍大局。后面耀皮玻璃的股价在辛乃奇一手控制下一直涨到十八块多。
到了这个时候就要让股价休息一下了,要是一直往上涨的话也太难看了,说不定会再次引来监管层的调查。
所以在十八块多的时候,辛乃奇指挥股价在这里做了一个平台,也就是技术分析中传说的“左肩”。
然后呢?然后肯定是做头啊,技术分析上不都写了嘛!
左肩做完之后,辛乃奇迅速地将股价拉抬到二十一块多做了一个头部,然后又把股价打下来,做了个右肩。
这就是传说中的“头肩顶”啊,根据技术分析,这个时候价格应该就到顶了,然后这只股票就应该踏上漫漫熊途。
股市技术分析师都会这么说。
在技术层面看来,头肩顶做出来,升势要到头了,散户们把前面一直持有的筹码也扔了出来,然后辛乃奇再次把股价拉了上去,最高到了二十六元。
这样一看,根据技术分析,后面价格是要再翻一番的啊!于是各路资金如飞蛾扑火一样地涌进来。
这个时候,才是出货的时候。
一般情况下,大规模的资金坐庄某一只股票时,为了拉抬顺利,出货轻松,都会雇佣枪手来造势。
很多的股评家、分析师就会在庄家的授意下,按照庄家的意图来在各证券报刊、杂志、电视台以及广播的股票证券栏目中进行宣扬、蛊惑。
特别是在庄家需要出货的时候,那更是投入大量的费用,让更多的股评家、分析师来宣扬这只股票的前景,忽悠更多的人来接盘。
但辛乃奇在这方面一分钱没有花,因为他有免费的“神预测”分析师。
当时大盘在“跌跌不休”,几乎所有的股票每天都在演画出绿线,只有耀皮玻璃发出一抹耀眼的红色,所以成了整个市场的焦点。
相当多的散户、各路资金、所有的股票分析师都在关注着这只股票。
所有的证券类报纸、杂志、周刊等也是把耀皮玻璃放到头条来报道、分析。
辛乃奇没事也看这些报刊杂志,如果看到对自己口味的分析预测了,直接就按照某些分析师的“预言”来操作。
特别是有些时候因为其它的事情不能在现场指挥了,索性就把某个分析师的预测分析扔给操作员:“按照他说的下单。”
一天,广东的一个金主给辛乃奇打电话:“辛总,我发现最近电视台的证券节目对你做的那个耀皮玻璃很是关注,几乎每个电视台都是天天讲。特别是深圳台的一个分析师,说得特别好,你看看吧,真的是特别好,或许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于是辛乃奇就特意关注了一下深圳电视台的证券节目,发现这个分析师真是说的非常好,直接都说道他心里去了!
恰逢给他们提供资金的上海一家信托公司财务上有些问题,需要辛乃奇过去协调一下。于是辛乃奇直接给自己的副手和下单员说:“这几天就按照深圳电视台这个分析师说的做,他头一天怎么分析,你们第二天怎么操作!”
这个分析师运气真好!
大家在后面的几天让这个分析师精准地实现了他的预言,在按照这个分析师说的操作了之后,大家还是感觉心里不是很有底,就给辛乃奇打电话,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结果辛乃奇在电话里就一句:“按照深圳那个股评师说的做。”
无形之中,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股评师成了一场大战役的总指挥,而他自己却毫不知情,或许他还会以为自己水平高吧。
辛乃奇和田峰他们在开始坐庄之前制定的计划是“坐四望六争八”,意思就是所使用的的资金要确保能盈利40%,在这个基础上争取能做到80%的盈利,否则60%也行。
此时辛乃奇根据各方面的反应,市场热度和监管层的态度,最终把目标定在了50%。毕竟前面因为坐庄海鸥基金的事情刚刚被证监会查处过,所以此时不宜过于高调。
他们多持有的股票从六元多开始一路建仓,成本越来越高,再加上拉抬、对倒以及资金等其他股票价格外的成本,现在辛乃奇所持有的耀皮玻璃总资金成本已经超过了十二元每股。
那么要盈利50%,按照最简单的计算,也要把平均出场价定在十八元以上。
于是在操作后期,辛乃奇在十八元设置了“铁底”,挂出了天量的买单。
每当价格回落到十八元的时候,那吓人的天量买单就露出来了,市面上所有的交易者一看,这么大量的买单,肯定是有资金在护庄,于是就在十八元之上的位置纷纷吃进,价格于是再次上冲。
有时候价格疯狂地向上冲,这边大量的股票卖出,几千手、上万手的空单砸向市场,结果死活打不退。
最多的一天出货量达到了九千八百万,而那一天耀皮玻璃的总成交量是一亿一千万!如此大的成交量,大部分是被一些后知后觉的小机构和其他的“小庄”给接盘了,散户是接不住这么大的盘子的。